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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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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算了

“當你翻過一片沙漠,才發現,那只不過是另一片沙漠,我事先告訴你,即使你相信,卻怎麽都想去那邊看一看。”——《東邪西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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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大一期末,考中國近代史綱要這門課是,身為半個理科生的她已經兩年多沒有碰歷史,便在最後那幾周每天晚上放學後泡在圖書館裏背書覆習,掐著圖書館關門的時間點沖出來,又趕著宿舍熄燈的時間跑回去。

閉卷考的中國近代史綱要,她把試卷簡答題部分全部寫滿,成績接近滿分,這些都是她背書後的戰績。

當然,當時的同學也有很不理解這種行為的,她們覺得不掛科就行。

這條路是何夕自己誤打誤撞走對的,這才成就了後來的她。

二樓的自習室燈光熄滅,樓道裏多出了個捧著書的身影,她收回發呆的情緒,解開耳機線,踏上了最後一層的樓梯。

依舊放的時輕音樂,固定的幾首,固定的歌單,和夜晚很般配,也怎麽聽也聽不膩。

四月的最後一天,明天就要五月了。

快了,一切都要快了。

該收收尾,收收心,為迷茫且忙碌的五月做好準備。

四月底的風微涼,何夕站在頂樓最高處的石凳上,吹著風還算愜意,沒人打擾,算是另一種幸福與享受吧,樓下一側的路燈撐過了十二點半,熄滅,何夕轉身,看向更遠處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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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五月中。

老師提早帶來了老師傅給我們看最後裱畫用的畫框,順便來催催進度,讓一些落後的同學提高警惕。

五花八門,材質不同的畫框邊角從袋子裏抖落出來,淩亂地擺在最前面地桌子上。浮華誇張地金色,暗沈內斂的桐木色,咣當響的銀,花紋也很多樣,當然價格也不菲。

原本繪畫前準備的材料就已上千,這是何夕才意識到,後續裱花以及快遞回家還要花上千,就是說她手上的這副看似垃圾的畫,實際上耗費五千左右……

“要不問問那個最便宜?感覺都好貴。”陸鹿手上拿了兩個,準備去看看和自己的畫適不適配。

“好,我也想問。”何夕回答,清清喉嚨,她挑挑揀揀,看著畫框上貼著的,缺了好幾角的白色標簽,“師傅,哪些個畫框最便宜啊?”

“呃……這一塊這幾個相對便宜一點,不過還是要根據你的畫來,有些材質不適合有些畫的尺寸高度。”老師傅迅捷的從一堆不盡相同的畫框裏,翻出了四五個不同款式的畫框。

“啊,好,我去看看適不適合。”何夕接過,習慣性翻看,確實是能看清幾個價格中最便宜的一塊。

老師站在班上畫的前幾名好的同學的畫作前,盡管那位同學的繪畫進度還不及何夕的三分之一,但老師依舊熱心腸的在幫那位同學挑選更加完美的畫框。

應該也不醜。

何夕站遠處看了眼自己的畫。

罷了,已經結束了。

自力更生,自己決定吧。

好在也沒有太難挑,憑著第一感覺,在兩個候選物中,選了個相對而言沒有那麽突兀的就給用上。

何夕畫的最快,在老師傅來的當天就可以把畫帶走,第一個拿去裱,很多同學投來羨慕的眼光,她也笑嘻嘻地回應。

算是解脫,是告別。、

要把絹從畫框上裁剪下來,何夕看著老師傅手裏的那把美工刀,割著絹,同時也割了她的肉般。

何夕看著老師傅拿著美工刀,一點一點地把絹邊緣從畫板上裁下來。

老師傅手起刀落之迅速,她忍不住問了句:“是不是裁太裏面了,對畫會不會有影響啊?”

“沒事沒事,不這樣裁,到時候我拿回去還要繼續往裏面弄的。”師傅眼睛沒離開畫板一點兒。

哦,希望這次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會翻車。

盡管老師所每年都是這個老師傅幫國畫班裱畫,可何夕依舊存疑,放不下一點兒心。

看著絹被卷起來,準備帶走,何夕舒了口氣。

在這之後,這幅畫的好壞就不在是她要擔心的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塵埃落定,當即給算了裱畫的錢。

“支付寶到賬2×××元”

教室裏聽到這聲兒立馬安靜了下來,看向了何夕。

何夕震驚於這麽多的目光,趕緊從老師傅身邊跑開,跑到原來的座位上,收拾起地上的垃圾殘骸。

“恭喜你,徹底解脫了。”

“真好,真羨慕你畫完了!”

“我覺得你畫的真的很好看,裱出來肯定有不一樣的效果。”

同學們陸陸續續簇擁過來,看著那個空掉的畫板發出感嘆。

何夕手裏捧著碎紙,擡頭沖他們淺笑。

是啊,結束了,她終究還是挺過來了。

沒有之前想的那樣會大聲歡呼一場,開心激動,更多的是平靜,空虛。

然後呢?然後該幹嘛?

手機相冊裏那麽多張圖片該刪了吧,手上的閑置物品可以二次交易,整理宿舍,更早一步回家……

看似安排的穩然有序的事,她卻一件都不想做。

再一次變回鹹魚,但是,卻是那一條先越過“龍門”的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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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20日。

何夕還在寢室吃著午飯刷著綜藝的時候,學委在班群裏發了條消息,召集大家半小時後在學院後門搬畫。

對了,忘了說,在何夕交完畫的後一個星期,老師前後兩次帶著老師傅一同來班裏催促進度,說著裱完一幅畫要多長多長時間,再不交畫就會來不及,身邊的同學被迫加快進度,如有神手般大筆一揮,欻欻上色,僅有一兩個個別同學卡著最後的末點。

那幾天陸鹿成了晚上班裏最遲走的那一批,十點半,何夕從操場散步回來,可以在樓下碰見從畫室方向緩緩走來的陸鹿。

“怎麽樣啊?快結束了吧?”何夕詢問。

“還差一點,明後天在加加班,應該就行了。”陸鹿甩甩胳膊,回答。

“畫室裏還有人?”

“還有,估計等著保安來喊了。”

何夕還沒有在畫室過過夜,她竟然意外想嘗試一下。

聽說學院側門旁的有扇落地窗可以推開,毫不費勁地爬出來,前人栽樹,後人好乘涼,她們也是從學長學姐口中得知。

……

何夕和陸鹿到學院後門時,畫已經被搬的差不多了,她的那幅重色背景人物畫,在剩下的一堆中格外顯目,在收尾時,何夕往上面畫了蝴蝶的部分撒了些金粉,突出點亮色,提升了下畫面。

裱完後的畫加上畫框後異常的沈重,就算兩個人是一起來的,也很費勁地擡著往展館搬去。一前一後,嘿咻嘿咻走在空曠的走廊上。

展覽館裏留下來的同學,大多都是在班上有職務的人,不過僅存的三位獨苗男同學就算有事也被攔截下來,在館裏幫忙釘鋼絲繩,爬梯子掛畫。

何夕和陸鹿按照打燈的顏色,分別挑選了兩個適合自己畫面的墻,擡著畫框,輕輕地斜靠在墻面上。

其實剩下地位置不多了,大多都是靠裏靠內,也正符合何夕內心地意願,她沒有想把畫放在那麽顯眼的位置,一眼就看到總會讓她感到絲絲心虛不安。

那就放在這邊地倒數第六個展燈下面吧,位置正好,她想。

“班長,接下來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做的嗎?”陸鹿搓搓手,看了眼畫,環顧了下四周。

“目前沒啥事了,有的話我會在班群裏喊你們的。”

何夕聽到對話,視線從畫上抽離,往陸鹿的邊上湊了過去,聽到沒事情後,扯著她的衣服就準備回寢室。

這是大學生活的最後兩周吧,論文答辯在上個周草草結束,除去幾位沒有按時叫完成稿的同學被安排第二批延遲發畢業證之外,剩下的同學都是合格以上的成績,順利通過。

何夕得到了“良好”的稱號,確實,她的答辯不能說太差,當然,在論文選題上不那麽和老師心意,自然而然就只能得到中等的名次。

再往後,就是現在,布展,拍畢業照,開展,各種發言,聽說今年全校的畢業典禮會因為疫情的原因延遲或是規定人數出席。

何夕聽到這個消息後,過了下腦子反應,聳肩,假裝輕松的語氣,“算了,我就不參加了,反正我那個時候應該已經回家了。”

就算不懷念,那也想給大學畫上個句號,但……

算了算了,何夕搖搖腦袋,猶豫,糾結,痛苦的回憶開始湧現。

還是遵循她內心最初的想法吧,有些東西是遺憾那就讓它成為遺憾,過去的那就讓它過去。

**

晚上,消息如期而至,班長通知班上的同學去確認一下最終的展覽位置以及部分裝置完成的展覽效果。

展廳其實不大,確實是有上下兩層,不過上面那層多數時間是用來當儲藏室使用,上面對了很多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還未被取走的畫。室內裝潢簡潔,屋頂很高,看上去很空曠大氣,有三間半包圍的小隔間,墻面多為灰色,紅色以及雪白,進門放著一臺液晶顯示器,是後來安裝的。

這次何夕只身前往。

八點這個點,整個學院很安靜。

何夕輕輕往前跨了一步,自動感應門嗞啦著緩慢打開,殘留地空調冷氣鋪面而來,她忍不住吸了下鼻子,搓搓手臂。正入眼簾的幾幅山水畫已被鋼絲懸掛起,四根粗線鋼絲,穩固。頂上地照燈均勻且筆直地打下,使得整幅畫的精氣神好了不少。

按照下午的軌跡,何夕開始探尋舊位。

嗯??

繼續向前的腳步忽地怔住。

畫呢??

精心挑選的位置,竟然被他人給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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